“尽信书,则不如无书。”这是《孟子》中的一句名言,我深以为然。

  



  读史书的时候,有时会发现一些语焉不详的记载,有的甚至前后矛盾。如果你想探究真相,就需要把一些事件连贯起来,从中找出主线。古代与洛阳有关的“悬疑片”不少,我们不妨来看一看。
  
  野史记载她改嫁了五次
  
  萧皇后是谁?隋炀帝杨广的妻子。《隋书》中的她温婉贤良,受人敬重,《隋唐演义》等野史和小说中的她却是红颜祸水,被称为“史上改嫁次数最多”的皇后。
  
  通常来说,正史更令人信服,但因为野史流传较广,人们津津乐道于萧皇后的“多次改嫁”,对她的评价一落千丈。
  
  按野史的说法,隋炀帝被弑后,萧皇后改嫁了五次,娶她的分别是宇文化及、窦建德、两任突厥可汗及唐太宗李世民。
  
  事情的经过,要从隋炀帝迁都洛阳、开凿大运河说起。
  
  大业元年(公元605年),登基不久的隋炀帝迁都洛阳,营建宫室,并以洛阳为中心,开凿沟通南北的大运河。待运河全线贯通后,他下江南、征辽东,一心想成就千秋伟业,却因滥用民力,最后身死国灭,自己也被贴上了暴君的标签。
  
  萧皇后出身名门,美貌非凡,与隋炀帝伉俪情深。公元618年,隋炀帝被部下宇文化及弑于江都(在今扬州),萧皇后也落于宇文化及之手。当时,河北的窦建德率军南下,讨伐宇文化及。宇文化及退守河北魏县(在今邯郸),自立为帝,并纳萧皇后为淑妃。
  
  不久,窦建德攻破魏县,宇文化及逃至山东聊城,后被窦建德所杀。窦建德一见萧皇后,被迷得魂不守舍,纳她为妾。
  
  义成公主是隋炀帝的堂妹,此前已嫁给突厥可汗。她得知隋炀帝已死,便派使者前往窦建德军中,要将萧皇后迎到突厥。窦建德不敢得罪她,只得将萧皇后交出。
  
  萧皇后到突厥后,又被突厥可汗看中,再次被纳为妃。等老可汗死后,新可汗继位,按照突厥风俗,萧皇后又成了新可汗的妃子。
  
  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吗?没有。贞观年间,唐太宗李世民派大将攻打突厥,迎回萧皇后。回到大唐的萧皇后又被唐太宗纳入后宫,封为昭容。
  
  这样一算,萧皇后一生嫁了六次,被称为“史上改嫁次数最多”的皇后,似乎也没什么不妥。不过,这些野史靠谱儿吗?从正史及萧皇后的人生经历看,她和丈夫隋炀帝一样,显然被人泼了脏水。
  
  靠实力逆袭的“灰姑娘”
  
  据《隋书》《北史》等记载,萧皇后出自江南的兰陵萧氏,是梁明帝萧岿的女儿。
  
  兰陵萧氏是文学世家,萧皇后出身高贵,美丽聪颖,且“好学解属文”。然而,她的幼年生活过得相当辛酸。
  
  当时流行占卜,江南风俗认为,二月生的孩子对父母不利。萧皇后生于二月,因此她出生后,便被交给叔父萧岌抚养。不到一年,萧岌夫妇去世,她又被转到舅父张轲家寄养。张轲家境贫寒,萧皇后从小就和穷人家的孩子一样,要不停地操劳。
  
  隋开皇元年(公元581年),杨广被立为晋王。次年,隋文帝想在南梁为他选妃,可使者对梁明帝的几个女儿进行占卜,结果都显示不吉。无奈,梁明帝把寄养在舅父家的萧皇后接回,使者一占卜,认为大吉。于是,这位“灰姑娘”便被册立为晋王妃。
  
  萧皇后比杨广大两岁。这一年,她16岁,杨广14岁。
  
  早年的坎坷经历,使萧皇后生活俭朴,为人谦和。在隋文帝与独孤皇后面前,她与杨广夫唱妇随,显得十分恭顺孝敬,成功地赢得了公婆的欢心。
  
  隋文帝对这个儿媳非常满意。《隋书》中说:“后性婉顺,有智识,好学解属文,颇知占候,高祖大善之。”当时的太子杨勇生活奢侈,宠爱侍妾,独孤皇后对此深感不满,于是生出废立之意。后来,杨勇果然被废,由杨广取而代之。
  
  杨广能当上太子,萧皇后功不可没。因此,他对萧皇后礼遇有加,即使登基后也“恩礼绸缪,始终不易”。
  
  在人们的印象中,隋炀帝荒淫无度,有后宫佳丽无数,事实却可能并非如此。《隋书》中记载,他的三个儿子中,长子和次子均为萧皇后所生,第三子的生母也为萧姓妃嫔。隋炀帝酷爱文学,常与萧皇后切磋诗文,平时游幸宫苑,也总让她随行,萧皇后从来不曾失宠。
  
  隋炀帝宠爱萧皇后,对她的兄弟们也量才擢用,“于是诸萧昆弟布列朝廷”。两个人的婚姻持续了36年,其间萧皇后曾写下《述志赋》,称“积善之余庆,备箕帚于皇庭,恐修名之不立,将负累于先灵”,表达自己欲有所作为的志向。
  
  大业末年,人心涣散。隋炀帝躲在江都,萧皇后陪伴在他的左右。当宫人前来禀报,说侍卫都欲谋反时,她知道已回天无力,便说:“何用言之,徒令帝忧烦耳。”
  
  隋炀帝死了,多少往事烟消云散,可对萧皇后来说,坎坷的人生才刚刚开始。
  
  半生坎坷的萧皇后
  
  隋炀帝被弑时,萧皇后已52岁。她带着幼孙及皇室诸女,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。
  
  对她的这一段经历,《北史》中是这样记载的:“及宇文化及之乱,随军至聊城。化及败,没于窦建德。”
  
  也就是说,萧皇后曾先后被掳,但是没有证据表明她曾改嫁这二人。宇文化及虽曾占据隋炀帝的后宫,但对萧皇后会有起码的尊重。毕竟,这是他弟媳南阳公主的母亲,且已年过五旬。
  
  在聊城,宇文化及被杀后,窦建德迎回萧皇后,将其安置在武强县。两个人不在一处,窦建德也不存在纳妾的可能。随后,在义成公主的安排下,萧皇后一行到了突厥,从此与窦建德更无瓜葛。
  
  再说萧皇后与两任突厥可汗的故事,就更离谱儿了。突厥可汗尊重萧皇后,将其幼孙杨政道立为隋王,并将突厥境内的中原人交给他统领,“有众万人”。萧皇后在突厥生活了10年,《北史》中从来没有突厥可汗立她为妃的记载。
  
  至于唐太宗封萧皇后为昭容,则显得比较荒唐。
  
  当时,突厥视隋王朝为正统,不承认大唐政权。贞观四年(公元630年),唐太宗派兵灭了突厥,将萧皇后及其孙杨政道接回中原,予以厚待。
  
  这一年,萧皇后64岁,唐太宗只有33岁。此前,他已立萧皇后的女儿为妃,怎么可能再册立上了年纪的丈母娘?
  
  真实的情况是,萧皇后回到大唐后,过了十几年比较安稳的晚年生活,直到公元647年去世,享年81岁。她去世后,唐太宗下诏,“复其位号,谥曰愍,使三品护葬,备卤簿仪卫,送至江都与炀帝合葬”。
  
  也就是说,唐太宗恢复了萧皇后的名号,并将她的灵柩送至江都,与隋炀帝合葬。这从另一个角度证明,唐太宗只是为萧皇后养老,并没有封她为昭容。
  
  近年,隋炀帝墓在扬州被发现。墓中有一具身高约1.5米的女性遗骸,经鉴定为萧皇后。
  
  对照野史,这个结果可能令人失望。不过,这才是真实的萧皇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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