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几日天空逐渐放晴,教学楼后面那些红砖缝里的青苔,也在渐渐地消失。房檐下,原本青苔最多、最绿的地方,现在也只剩下几个绿格子。
  
  我喜欢“绿格子”这个词,绿色的青苔把红砖纵横的边缘划分得那么清晰,这不就是格子吗?红和绿的搭配十分显眼。
  
  砖地并不平整,所以积蓄的雨水时而多,时而少。水分的量会影响红砖的颜色,吸水多的是深红,吸水少的是浅红。我觉得那些深红色的方砖得了老天的偏爱,这颜色的深浅关乎青苔的存亡,因为青苔就在这夹缝里生存。
  
  青苔生存的环境确实特别,很多植物都很需要阳光,而它偏偏喜欢角落,偏爱缝隙,喜欢潮湿的环境。楼房挡住了阳光,加上有雨水的滋润,这里便成了青苔的家。雨季来临时,砖缝里那绿茸茸的线条会变得很粗,如果天气连日晴朗,那线条就会变得纤细一些。这断断续续的变化,会一直从春天持续到深秋。
  
  昨夜的雨,让操场上的青苔又复活了。
  
  那莹莹的绿,又纵横在红砖之间,绿得如此炫目。说青苔复活了是恰当的,这些小精灵从来没有完全消失,它们只是隐匿着,似有魔法一般,遁了形,在雨来临时才现形。
  
  我忍不住俯下身子,细看那些在夹缝中生存的精灵,雨水使它们重现生机。它们排成一队,像红砖地上摆着的一条条毛茸茸的绿布条。我真为它们感到高兴,它们弱小却满怀热情,在狭小的缝隙里努力地生长着,展现出勃勃的生机。
  
  清朝诗人袁枚有诗曰:“苔花如米小,也学牡丹开。”袁枚用米来形容苔花的小,真是绝妙。可是,那矮到近乎没有高度的青苔真会开花吗?我是没见过的。我转念一想,诗人一定是亲眼见了苔花,才写出了这样绝美的诗句。我隔着手机屏,放大拍摄的画面,镜头之下的青苔分明就是一畦绿叶的小青菜,谁说青苔没有高度呢,那些刚刚钻出地面的小菜苗,都生出了尖尖的嫩芽,齐刷刷地探着小脑袋在仰头看天呢。
  
  我还在砖地上发现了一个小坑,是缺了一角的红砖形成的,坑里长满了青苔,成了一个惹眼的绿色小坑。因为在雨天多蓄了一些水,所以这一丛青苔显得格外地绿,尤其是在晴天的时候,别的青苔变黄时,它们的绿就更加显眼。
  
  从此,小绿坑成了我的牵挂之地,我下课后总想去看看它。我担心有一天这绿会消失,又深知惦记也没用,万事万物都要遵循自然的规律。
  
  这青苔真是顽强,隔了那么多个晴天,小坑里的绿居然没变黄,也没变少,反而长得更加葱郁,我蹲下身才发现,它们填满了小坑,似乎还结出了谷穗一样的东西。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它们,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花,但它们在那些挨挨挤挤的绿色中,像百合花一样淡雅,真令人高兴。
  
  袁枚的诗句很唯美,这句“苔花如米小,也学牡丹开”写尽了青苔的执着。青苔默默地在阴暗的角落或夾缝里生活,它那么弱小,那么卑微,然而,它又那么执着,绿了又黄,黄了又绿,那么生生不息,在夹缝里悄然绽放生命光彩。它虽然不能跟国色天香的牡丹相比,可是它有它的淡雅和高洁,它有它的隐忍和追求。
  
  青苔如此,人亦如此。生命本无尊卑贵贱,谁都有绽放的权利。连日的守望,让我豁然明白,做人要如这青苔,即便弱小,即便卑微,也不要向命运低头,要努力地活,做最好的自己,活出精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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