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洛州司马任上大约两年,狄仁杰升职当宰相了。《旧唐书》中说,天授二年(公元691年)九月,狄仁杰“转地官侍郎、判尚书、同凤阁鸾台平章事”。

  
  前头李敬业叛乱、越王起兵,都被快速平定,可见百姓不想打仗——管谁当皇帝,有饭吃就行。与此同时,朝廷却是酷吏当道,诛杀李唐宗亲,迫害大臣,当官的天天提着脑袋上朝。这不,狄仁杰当宰相不到半年,也中招了。
  
  进了丽景门,还能活着出来吗
  
  一二三四五六七,酷吏来俊臣一下子将七位大臣构陷入狱,说他们谋反,其中有三位宰相,包括狄仁杰。
  
  当时设置的特别监狱在丽景门内,被关入这个监狱的,“非死不出”,狄仁杰能活着出来吗?
  
  审问开始了。
  
  御史中丞魏元忠义正词严宁死不屈,负责审问他的酷吏侯思止气得跳脚,命人把他在地上倒着拖。魏元忠被人拖着,嘴里喊着:“都是我命不好,从驴背上掉下来,脚挂在足镫上,被驴拉着走。”侯思止越发火冒三丈,继续严刑逼供,听得人心惊肉跳。
  
  狄仁杰这边却静悄悄的。
  
  为了让狄仁杰招供,来俊臣亲自审问。狄仁杰是谁啊?他敢逆龙鳞,烧项羽庙,教训元帅,一身反骨,来俊臣甚至想好了各种逼供方式,就怕他不认罪。谁知狄仁杰丝毫没让他费劲,上来就不打自招,迅速写下供词:“大周革命,万物惟新,唐室旧臣,甘从诛戮。反是实!”
  
  狄仁杰敢跟唐高宗叫板,那是因为他知道皇帝不会杀自己,来俊臣可不一样,这货什么狠招使不出来?跟他对着干,自己这把老骨头能坚持多久?还是得智取。何况女皇已经下令,一经审问即承认谋反的人,可以减免死罪。只要活着,就有希望,眼下保命要紧。
  
  就这样,狄仁杰没受皮肉之苦,暂时躲过一劫。
  
  让咱牵连别人?士可杀不可辱
  
  狄仁杰此举让来俊臣一伙儿喜出望外,其手下判官王德寿便来找狄仁杰“帮忙”:“尚书必然能够免死,我想稍微提升一下官阶,借您之手牵连出杨执柔,中不中?”
  
  杨执柔是武则天的远房亲戚,刚刚当上宰相,狄仁杰好奇:“我怎么牵连他呢?”王德寿已经想好法子了:“还记得不?你俩曾在一个部门共事,借这层关系把他牵连出来就行了。”
  
  狄仁杰顿时炸了:“苍天大地啊!竟叫我狄仁杰干这种事情!”说罢,他用头猛撞柱子,顿时血流满面。这可把王德寿吓傻了,狄仁杰刚才不打自招,还以为他好欺负呢,谁知他竟如此刚烈!王德寿连忙认错。
  
  绵衣藏帛书,送出一线生机
  
  狄仁杰已承认谋反,看守便不再严防他。他寻机求得笔砚,偷偷把被头拆下来,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冤情,然后将帛书塞到绵衣里,叫来王德寿:“天热了,衣服有点儿厚,请把它交给我家里人,让他们把绵去掉。”王德寿没细看就把衣服送出去了。
  
  狄仁杰的儿子狄光远很敏感,仔细掏出衣服里的绵絮,发现了帛书,立即去告御状。看罢帛书,武则天质问来俊臣,来俊臣连忙扯谎:“狄仁杰等入狱后,臣未曾解除他们的头巾和衣带,他们坐卧甚安,假如没有事实,怎么肯承认谋反?”
  
  这话能信吗?武则天派通事舍人周綝去看看到底谁在编瞎话。魏元忠一身伤,狄仁杰头撞烂了,一看不就真相大白?可惜周綝是个胆小鬼,不敢得罪来俊臣。来俊臣随便给那七人打扮一番,命其靠西站好,周綝根本不敢朝西看,只是面向东边唯唯诺诺,临走还将一摞刚伪造好的谢死表带回来呈给武则天。
  
  人证物证俱在,狄仁杰的希望破灭了。
  
  小孩求见女皇,老臣绝处逢生
  
  狄仁杰的案子,武则天不放心,她不仅派了周綝,还派了给事中李峤与大理少卿张德裕、侍御史刘宪一同复核此案。张刘二人不敢得罪来俊臣,独李峤是非分明,搬出孔夫子的名言鞭策同僚:“见义不为,无勇也。”可惜,他们写的上诉信没有说服武则天,还受牵连被贬官。这下还有谁敢帮狄仁杰等喊冤说话呢?
  
  命运选中了一个小孩。
  
  这孩子叫啥,史书里没提,只说他是乐思晦的儿子。乐思晦去年才被来俊臣诬陷杀害,儿子不到十岁,就被籍没入司农寺为奴。
  
  这么小的孩子,如何得女皇召见?原来,武则天从公元686年起大开告密渠道,有告密的人,不管是种地的还是打柴的,她都接见。这孩子“上变”,即向朝廷告发谋反等非常事变,因此见到女皇,并说了这么一番话:“我父亲已死,家已破,只可惜陛下的刑法为来俊臣等所操纵,陛下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,请选择朝臣中忠心、清廉、陛下一贯信任的人,提出他们谋反的罪状交给来俊臣,他们没有不承认谋反的。”
  
  武则天听后稍有醒悟,终于召见了狄仁杰。“你为何承认谋反啊?”“不承认的话,早被打死了!”“为何写谢死表?”“没有这回事!”武则天这才知道谢死表是假的。
  
  死罪幸免,活罪难逃,狄大人又被贬官了。武则天的侄子武承嗣多次奏请要把狄仁杰杀掉,武则天说:“朕好生恶杀,志在慎用刑法。何况圣旨已下,改不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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