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来谁作韶华主,总领群芳是牡丹。
  
  牡丹花开时节,洛阳城中的街巷、公园,到处都是赏花之人。今人赏花,喜欢用图片或视频记录美景,与朋友分享;古人没有相机,酷爱牡丹的他们如何赏花,又是怎样“留住”牡丹极致之美的呢?
  
  花月人称小洛阳
  
  谷雨要到了。这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,意为“雨生百谷”。它和牡丹有关,牡丹有个别名就叫谷雨花。
  


  牡丹被称作谷雨花,出自清代顾禄的《清嘉录》。顾禄是苏州人,他在书中记述了江南地区的岁时风俗,其中称:“牡丹花,俗呼谷雨花,以其在谷雨节开也。谚云:谷雨三朝看牡丹。”在他看来,苏州人极爱牡丹,不仅池馆、寺庙多有栽种,哪怕一间小小的书斋,也会植上一二株以供赏玩。等谷雨时节牡丹盛开,主人还要置酒设宴,邀人游观,称为花会。
  
  苏州的牡丹,北宋时就从洛阳传过去了。宋仁宗在位期间,苏舜钦和欧阳修等人同在洛阳任职,见证了西京牡丹之盛。后来,苏舜钦因支持庆历新政被罢官,闲居苏州时建了沧浪亭,其中广植洛阳牡丹、扬州芍药等,成为当地有名的牡丹园。
  
  北宋末年,苏州人朱勔(音同免)在江南为宋徽宗搜求奇花异石,自己也借机在苏州建了同乐园,其中植有牡丹数万株,不少都是来自洛阳的名品。北宋灭亡后,南迁的洛阳人又将牡丹花种传至苏州,使得江南牡丹更盛。
  
  除了江南地区,洛阳牡丹传播的地方还有很多。如北宋末年,张邦基在《陈州牡丹记》中记述了陈州牡丹与洛阳的渊源;南宋人陆游也在《天彭牡丹谱》中称,北宋时不少彭州人“买洛中新花以归,自是洛花散于人间,花户始盛”。
  
  在《天彭牡丹谱》中,陆游仿照欧阳修的《洛阳牡丹记》,记载了多个牡丹品种的出处。如文公红,“出于西京潞公(文彦博)园,亦花之丽者。其种传蜀中,遂以文公名之”;福严紫,“亦重叶紫花,……土人云,此花亦自西京来,谓之旧紫花”。
  
  当时,天彭牡丹冠于四川,每年赏花者云集,颇有京洛遗风,因此号为小西京。在《彭州歌》中,南宋人汪元量也称:“彭州又曰牡丹乡,花月人称小洛阳。”
  
  至明代,洛阳牡丹传入安徽亳州,亳州牡丹盛极一时。清代时,山东曹州(即今菏泽)牡丹取代了亳州牡丹的地位,其中也有不少牡丹品种出自洛阳。
  
  梦中犹看洛阳花
  
  北宋灭亡后,宋高宗建立了南宋政权,后定都临安(今杭州)。他是个长寿皇帝,退位后住在德寿宫。一年正月元日,群臣前来祝贺,和以往一样头上戴花。杨万里在诗中写道:“牡丹芍药蔷薇朵,都向千官帽上开。”
  
  牡丹雍容华贵,象征繁华盛世。当时中原沦陷,朝廷苟安,这种戴花习俗反而更让人思念故国。也正因此,宋室南迁后,“诗俊”陈与义等都留下了寄托家国情怀的牡丹诗。
  
  陈与义是洛阳人,为“洛中八俊”之一,南宋时官至参知政事,相当于副宰相。他每每看到牡丹,总会想起有家难归的洛阳。在《牡丹》一诗中,他写道:“一自胡尘入汉关,十年伊洛路漫漫。青墩溪畔龙钟客,独立东风看牡丹。”
  
  因为曾经离乱,陈与义的诗风接近杜甫,成就很高。同样,他表达故国之思的词也写得很好,如在《临江仙·夜登小阁忆洛中旧游》中称:“忆昔午桥桥上饮,坐中多是豪英。长沟流月去无声,杏花疏影里,吹笛到天明。二十余年如一梦,此身虽在堪惊。闲登小阁看新晴,古今多少事,渔唱起三更。”
  
  朱敦儒和陈与义一样,也是“洛中八俊”之一,人称“词俊”。他年轻时在洛阳过着“花间相过酒家眠”的日子,留恋牡丹花开时的“满城沉醉管弦声”,到南宋后力主北伐,收复中原,对辛弃疾影响很大。
  
  陆游是朱敦儒的学生,曾居成都六年,见过不少彭州牡丹。在《天彭牡丹谱》中,他说天彭之花远不及洛阳,已繁盛如此,如果有一天朝廷收复两京,使“王公将相筑园第以相夸尚”,那又该是怎样一番“动荡心目”的景象!
  
  这种对洛阳牡丹的“执念”,几乎贯穿了陆游的一生。晚年时,他还在《梦至洛中观牡丹繁丽溢目觉而有赋》一诗中说:“老去已忘天下事,梦中犹看洛阳花。”其实不仅是在梦中,即使在现实中看到“洛阳牡丹面径尺”,他所想的还是何时才能收复故都。
  
  且留“牡丹倾国色”
  
  清人徐大镛有诗说:“牡丹倾国色,幽兰众香祖。人间极品花,凡卉非其伍。”历代有不少丹青高手对牡丹情有独钟,如东晋顾恺之在《洛神赋图》中绘有牡丹,北齐杨子华画牡丹也“极分明”。
  
  唐宋时期,牡丹画开始大量出现。如北宋书法家蔡襄在《梦游洛中》组诗中,就称“每忆月陂堤下路,便开图画觅姚黄”。
  
  蔡襄字君谟,出身福建农家。他20多岁就到洛阳当了西京留守推官,后来回到家乡担任泉州太守,与舅父卢锡一起主持建造了名满天下的泉州洛阳桥。
  
  泉州洛阳桥位于洛阳江的入海口,在中国桥梁史上与赵州桥齐名,有“南洛阳,北赵州”之称。蔡襄在家乡忆起当年的赏花盛事,就会打开画纸看姚黄,大概在他的心目中,牡丹也是西京洛阳的象征了。
  
  “倾国色”的牡丹又称富贵花,人们在画中常用牡丹代表富贵吉祥。如北宋沈括在《梦溪笔谈》中记载,欧阳修曾得到一幅古画,画中的牡丹丛下有一只猫,不知是何寓意。丞相吴公是欧阳修的亲家,他见画后说:“这是正午牡丹。何以见得?看猫的瞳孔如线,这是正午时的猫眼。”而正午满开的牡丹,则象征富贵全盛。
  
  明代才子徐渭性情耿介,画牡丹时爱用泼墨写意之法,以示不同流俗。在一首题牡丹图的诗中,他写道:“五十八年贫贱身,何曾妄念洛阳春。不然岂少胭脂在,富贵花将墨写神。”在他看来,牡丹是光彩夺目的富贵花,而自己是“贫贱身”,只有泼墨写意才与自己的意趣相符。
  
  除了牡丹画,人们也喜欢用牡丹纹饰来留住“牡丹倾国色”。
  
  考古发现,文物中的牡丹纹饰始见于唐代,兴盛于北宋,这与当时人们对牡丹的推崇是一致的。
  
  洛阳古建筑上的牡丹纹饰分为木雕和砖雕两种,洛阳出土的唐代三彩罐、壶、炉等器物也多饰牡丹纹。相比之下,宋代三彩罐和三彩枕上所饰牡丹花朵硕大,色彩明快,具有较强的写实性。这既体现了洛阳牡丹甲天下的地位,也反映出宋人对牡丹的喜爱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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