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二九不出手，三九四九冰上走。隆冬时节，天寒地冻，若是一个人跑到没人的地方痛哭流涕，让人从身上冷到心里。曹魏时诗人、“竹林七贤”之一阮籍，就这样痛哭过，史书说他“时率意独驾，不由径路，车迹所穷，辄恸哭而反”。
在当时的洛阳，人们常常会看到一辆破牛车缓缓行驶，没有车夫，没有方向，没有目的，老牛走到哪儿算哪儿。就这么走着，走着，也不知走了多久，老牛忽然停下来，因为前面无路可走，已为穷途。这时，车上的阮籍便痛哭起来，直哭得草木含悲、天地动容。这便是成语“穷途之哭”的由来。
唐时卢纶有诗：“圆月出山头，七贤林下游，梢梢寒叶坠，滟滟月波流。”描写“竹林七贤”饮酒论玄的美妙画面。历代关于“竹林七贤”的排序，阮籍总是第一，大名鼎鼎的嵇康尚在其次。在当时，阮籍绝对是风云人物。
阮籍的父亲阮瑀是著名的“建安七子”之一，阮籍家是书香门第。但他行事不随流俗，常有惊世骇俗之举。据说，有一次他的嫂子回娘家小住，他竟然殷切道别，说了许多关心的话。要知道，在那个时代，这是不合礼教的。
于是，有人借此事攻击他，他反击道：“礼法这事，难道是为我这样的人规定的吗？”言外之意是：礼教是用来忽悠一般人的，但我不是一般人啊，因此与我没关系。
这样一位名士中的名士，究竟何事惹得他发出“穷途之哭”呢？
曹魏后期，政局多变、司马氏专权，大肆屠杀异己，“天下名士，少有全者”，何晏、嵇康……皆难逃厄运，能活下来的，只能苟且偷生，在夹缝中艰难生存。
阮籍的父亲阮瑀与曹操私交甚好，阮籍本来在政治上倾向于曹魏皇室，对司马氏集团心怀不满，但又感到无力改变世事，只好不涉是非，“口不臧否人物”，明哲保身。
其实，阮籍只是想努力保持自己的本真而已，但心怀本真的清醒之人在当时是无法立足的，嵇康被杀头就是明证。阮籍只有把真实的情绪发泄在穷途之哭上，看似疯癫，实则是对自己无力改变现实而满腔郁愤的发泄，哭自己的命运，也为国家的未来而哭。
几百年后，唐朝诗人王勃写下了千古名篇《滕王阁序》，感叹“阮籍猖狂，岂效穷途之哭”，意思是说自己有济世之志，不愿效仿阮籍。倘若生在和平盛世，有机会实现一腔抱负，阮籍又何至于“穷途之哭”？
洛阳网
2021-04-02 09:38:38
